“你不冷吗？三年里，我一共来了这里俩次，这是第二次。一次比一次冷。”
——东方启
明明五月，而年轻人却像是呆在一月，夏国北方的一月，那是万物冻结的极寒时刻。
“呵！”龙成功冷笑一声道。接着，他率先出手，一掌轰出，带着重重劲气直接全部堆向青年。先下手为强，他龙成功之所以不同于那些死掉的废物，还有一点就是他龙成功本人是一个强释级的武禁。假以时日，凭借龙家磅礴的资源，他定能晋升为更高级别的武禁。
在夏国，想要混得比别人好。那就成为武禁吧。想要在什么家世背景下混得比别人好，成为武禁吧。想要在家族内被人重视，那就是成为高级武禁吧。
向青年发难的同时龙成功也开启了自身灵能探查，通过灵能他探查到几十平方米内，没有其他活着的人了。
“这三年，我从里到外，都是冷的。”青年失笑。
龙成功自信偷袭一定会成功的一掌，落了空。青年一只手便截下这一掌，然后龙成功这只手就被青年攥住，怎么也甩不开。
青年握住龙成功的那一只手先是一抖，然后借势往下一甩，竟将龙成功的那只手臂就这么扯了下来。
他不顾龙成功痛苦的表情，接着继续说道：“三年前，死在这里的人，你们龙家该不会都忘了吧。”
三年前燕京郊外，是不种桃花的。也从来没有种过，种过这么红的桃花。
这十里桃花，红得就像血流过十里人间。
“你是……你是东方启！你不是被发配到新界吗？”龙成功嘴唇发白，他一下子想起什么。这个年轻人，他似乎见过。
没错就是那个人。那个被帝国天议院投全票放逐的人，他回来了。
他回来向这个夺走了肖瑄霖生命的国度复仇来了。
“你不能来这里，你这是在违抗陛下的命令。”龙成功吼道。他巴不得，此刻所有人都听到他的声音。巴不得被他支开的护卫赶快回来。
他知道，像东方启这样的人发起疯来，谁也拦不住。
“但陛下也说过，让我记得来看看他们。今天我来看看他们。这里埋葬着我的兄弟、我的爱人。我怎么不能回来。”东方启淡淡道，一步一步走向龙成功。
东方启想知道为什么，这里的桃花会这么红，比夏国任何种桃花的地方，都要红。也只有这里的桃花，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淡淡血腥味；隔着老远就能感到那一丝凉意。
他穿着这么多，身上依旧发冷。他似乎连体内流动的血液是冷的。
从那一天起，从她离开他的那一天起、从他的信仰被彻底瓦解的那一天起、从内心光明沉沦的那一天起。
一腔热血已然熄灭。
他抬起右手，做出一个握刀的动作。
一公里外的山下，一个同样穿着黑色大衣，一头黑色长发，相貌英俊的男人也动了。
他的手微微向前一递，他手里提着青铜刀匣。紧接着刀匣之中，就传来一阵轰鸣，一把周身缭绕着黑红色煞气的刀，一鸣出匣。
这声势真是大得可怕。
刀，在这一个瞬间，似乎飞过千山万水，飞过桃花茫茫。直接飞到东方启身前被他握住。
刀到手，东方启瞬间接上一斩。
这一刀斩下后，后退的却是出刀的人。
作为七阀之一，掌控夏国七成军队龙家的世子，背后怎么可能没有高手保护。在枪声响起之后，龙家的护卫终于赶到了。他们也没有想到，居然有人敢在帝都郊外动手。
“少爷，快走！”
三个强力护卫，神兵天降。其中一个，手握一杆铁枪对着龙成功吼道。
就是他一枪崩退东方启落下的刀。
他们三个是龙家派来保护龙成功的，特意保护这个在龙家十八太保之中，除了战斗，吃喝嫖赌什么都会的家伙。
选他当继承人，只是他生的比其他十六位爷靠前而已。
龙成功捂着断臂处，头也不回地朝山下跑去。他想：三个凶成级高手，杀一个东方启，足够。
……
东方启看着已经跑到半山腰的龙成功，不由恍惚。
他要走了，连个人也拦不住。这算什么？就凭你这样也想给他们、给她报仇？东方启心理一阵的嘲笑自己。忽然他的眼神一变，他的身上一股凌厉骤起。
拦得住！不止拦得住，还要杀。因为，这是他三年里逼迫自己活着得理由。三年，他没有来帝都一次。因为愧疚，对那些死去之人的愧疚。
还有埋怨。你们全死了，让我一个人活着，知道我有多难受吗？
今天他来，不为什么。就是因为受不了自己内心的折磨，不想让自己心中最后的一口热气散去。
他是个男人，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在了自己面前。
他看着与自己朝夕相伴的兄弟死在了自己面前。
他忍了三年，他活在内心的折磨中。
他不想再忍了。
龙家，是明面上他的仇人。
腐朽且贪婪的上位者们，是他真正的仇人。
今天龙家的新继承人，在这个流了不少血，染红了地，种下了长出红色桃花的地方，邀请他的那些家族的子弟，一起赏花。
你们来赏花，那我就来赏血，赏你们流下的血。
我来收些利息。
执念，三年里日日夜夜生出的执念，已经刻在东方启骨子里。为他们复仇的念头，生出了这一刀。刀，一刀出手，人便已入了魔。
一刀，这一刀在手、出手。
一切，只为这一刀出手。
刀气如奔河，人已如狂魔。
他张大嘴嘶吼着，却听不到他一点声音。他的眼眶，悬挂着一抹朦胧的猩红。
这一刀，他画出一道长达几十米的黑河。这条河将挡在最前面的，那个持着铁枪的男人，连人带枪压得粉碎。稍远的龙成功运气比较好，一颗好大头颅飞到天上。
他也只剩一刻头颅，高飞天上。
这条河，在这开遍桃花的人间美景上，狠狠地犁了一道又深又长的疤。
一刀，分了远近。
在近处杀了一个人，在刀势与刀意最末端的地方，也是极限最远的距离，又杀了一个人。
活着俩个龙家高手。其中有一个，在刚才因为躲避慢了几毫秒，丢了一条胳膊。他们俩个相视一眼，然后全力迸发，拼死也要按住这个疯子。就算同归于尽，也在所不惜。
他们保护的人死了，就算他们活着回去，下场也不会比死有多好。倒不如留在这里落一个忠心护主的好名声。
但是，他们俩个。能挡下这招【黑河岁月】几秒？又是一笔浓墨黑色，论气势逊色了刚才那一条长河，却快如光电。二人的脖子上，先是出现了一条细细的黑线，然后绽放了这一笔黑色，直接带起俩颗大好人头，飞向半空。
完成这一切后的青年，东方启长吁一口气。接着一咬牙，用力的将刀向远方抛出。他目送着爱刀远去。他似乎看到这把刀，在离开他之后，带着滚滚黑红之气，又细润无声般的尽数钻入远处那个男人提着的刀匣之中。
他强迫自己咧嘴一笑，瞬间脱力，一屁股坐在地上。
这时的他，才是真正的强弩之末。
他坐在地上，点着一根烟，在一片烟雾缭绕中静默着。烟，如同云一样缓缓地散着、走着，缕缕的烟，飘过这十几里桃花。直到将这根烟抽完，烟头落在地上。
血一样的花，看得久了，总是能闻到血腥味。这样的花，还是散了的好。
一根烟，谢了十里桃花。
东方启仰起头，从地上站起，直面迎头压下的数道强横的气息。
“烟都抽完了，才来啊。”东方启扬起嘴角笑了笑，对从天而降的几个人说道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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